顾清说过,生苗之间虽说同出一源,但也未必能和谐共处。
三教中人自诩正道,尚且会以斗法分高下,这巫蛊一道走的本就是‘偏锋’的路子,暗中斗法,你死我活更是屡见不鲜。
巫蛊一道,没有深仇大恨一般不会下死手,可一旦下死手,若有同行来解,铁定是要见红的。
这也是为什么陈源说没有人愿意给他们父子二人解蛊的原因。
眼看父子二人扶着盆子吐的差不多了,我拔出香炉中左右两根香让他们咬在牙齿中间,独留中间一炷香立在炉中。
巫蛊一道中,二人斗法,斗的就是这根主香,也叫命头香。
如有一方命头香先倒了,那么这个人就算是破了法了。
基本上就算不废掉,也会折了半条命,最轻也要躺上几天。
现在就看他要不要跟我斗上一斗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算明白为什么顾清在我临上车之前跟我说到了北边儿别丢她的脸,她可能早就知道北边儿这地儿有个挺厉害的蛊人。
但话说回来。
我未必会输,因为我不光是个蛊师,我还是蛊,这种虱蛊,我也可以吞掉、同化,但代价很大。
此时我拿眼一撇,青蛇跟蜈蚣已经把各自油盆里的虱子吃得差不多了。
而且此时炉中命头香的香头红的发紫。
这是一种警示。
对方的蛊已经到了附近了。
我从包里拿出七片铁质的叶状飞镖攥在手中,站至桌前以保命头香不灭,同时叮嘱父子二人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灭了嘴里的香。
与此同时,我身后的青蛇发出嘶嘶的声音,这是在预警,告诉我屋里的女人就在暗中观察着我,青蛇让我当心那个女人。
我一时,额头冒出了冷汗。
还是年轻,光顾着那个蛊人了,忘了身后还有这个保姆。
但此刻无论如何,都不能自乱阵脚。
循着我所掌握的术法来识蛊。
识蛊手段依然不少,但最妥当的还是臆断跟梦卜。
臆断就是放出本命蛊,并与本命蛊心意相通来查找一些东西或者原因,因为动物灵智低,但是却能通万物,人虽智商高,但也阉割了沟通万物的能力。
我用臆断沟通青蛇。
虽然蛇的视力较弱,但是蛇的感知能力超强。
不多时,我便察觉到左前方那栋别墅小院里的一颗枣树上落着一只猫头鹰。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猫头鹰竟然朝我这边飞来,目标赫然就是跟我心意相通的青蛇。
我瞬间睁眼,可还没等我将青蛇跟蜈蚣收入袖中,四面八方竟然飞来不下十只猫头鹰,并且大白天,猫头鹰眼泛绿光。
随后阳台的门也被推开,保姆瞳孔漆黑失了眼白,手里还捏着一把水果刀:“这京都的事儿你管不了,陈家作恶多端必须要吃下这颗恶果。”
她的声音竟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缓缓后退,说:“我虽然不知道你底细,但你所行的法门我却认得,你我相斗两败俱伤,我会受伤,但不至死,这青蛇蜈蚣或许会折,但我这命头香,你拔不走!而且这个女人绝对会死,再说你招了这么多的猫头鹰还用蛊压了这女人的命魂,我不信你还有余力,你要真有这么大的能耐,你尽管动手,什么招数,我接着。”
说罢,我从裤腿中抽出一根甩棍,并把香炉抱在了怀中。
我在赌,因为被控尸术压了命魂的人是没有痛觉的,她要真跟我拼命,我还真不见得能捏得住。
好在对方并不打算跟我拼命。
持刀的保姆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保姆的七孔中爬出。
同一时间,对方腾出了手,房檐上的猫头鹰也朝青蛇跟蜈蚣扑了下来。
我手中的铁树叶也飞了出去。
十几只猫头鹰瞬间被我抹杀一半,我手持甩棍扑上去,将猫头鹰一个个的全部干掉。
我损失了蜈蚣,青蛇也被啄的遍体鳞伤。
好在命保住了。
不光它的命,还有我的命。
那柱命头香仍然在亮着。
随着我拔掉命头香、点燃一根火柴丢进油盆烧了那些虱蛊,这事儿到这儿就结了。
两条本命蛊失了一条,留了一条,这是万幸,但对方明显是留手了。
给我一种老叟戏顽童的感觉。
刚才如果他控制着保姆下死手的话,结局不好说。
但丢了蜈蚣,我命依然不久矣。
这种等死的感觉,很令人窒息。
我看着地上昏迷的保姆,说:“这女人不简单,你得罪了什么人,最好给我从实招来,不然的话,对方不要你命,我要。”
就在这阳台上,陈源给我道出实情。
当年他到西双版纳谈生意的时候认识了这个保姆,但是保姆在他们当地已经跟一个年轻人定了情,可钞能力在哪个年代的魅力都是无需多言的,于是这个保姆就跟陈源回了京都。
但陈源是靠着岳父发家的,所以哪怕他将人带回来也没办法给名分,再加上八字胡的阻挠,所以就以保姆的身份留了下来。
而之前跟保姆订婚的那个男人知道之后追到京都,保姆却不同意跟他回去,但他又纠缠着保姆不放,所以陈源摇人打了他几顿之后,他一气之下就跳河自尽了。
男方的父母那是正儿八经的苗人,所以陈源已经被这个虱蛊折磨了少说几年时间。
这个故事,合情合理。
但不符合眼下情况。
如果保姆的未婚夫真的是因为保姆的绝情跟陈源的暴打才跳河的话,而下蛊之人真的是男方父母的话,那刚刚就不会这么在意这个保姆的命,毕竟他们儿子的死跟这个保姆也有一定的关系。
所以这个保姆的身份,需要细查。
陈源混迹生意场多年,不需要过多的暗示。
他跟八字胡一起把这个保姆拖回屋内之后,我再次来到大背头尸体旁边,伸手剖开他的肚子,在他的胃里,有十几颗蜈蚣卵堆积在一起。
我将蜈蚣卵取出放出青铜香炉中,重新装进包里。
这是我留的后手,京都之中卧虎藏龙。
我一旦出手必然会引人注意,我让蜈蚣出去收命,顺便留卵,因为漏了面的蛊虫,大多活不太久,所以要有一个温养的环境来产卵。
这也是我为何让蜈蚣彻夜不归,还要求八字胡必须把大背头尸体带来的原因。
做完这一切,我瘫坐在地,后脊隐隐作痛。
这时,八字胡上来了。
我看着他,若有所思,良久,我问:“你是赵家安排的人吧?”